【红海全员】百分之一的变动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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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舰长说了会多给我们全队一个月的调整期，之后再接受心理评估。”徐宏拍了拍庄羽的肩膀，“你不用担心，好好恢复。”

“是。”庄羽注视着一向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副队，“我不会让副队失望的。”

徐宏闻言笑了：“你从来都是全队的骄傲。”

养伤把皮肤都养白了不少的庄羽，此刻的脸色是藏不住的发红，他郑重地敬礼，然后在徐宏温和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看着逐渐关上的房门，徐宏收敛了笑意，平日里温和的眼中似有风雷闪动，他揉了揉眉心，略带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这样就好，他想，大家都需要时间来疗伤和恢复，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但只要大家都在，这样就已经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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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海风拂面，除了偶尔远远传来跑操时喊的口号声，整个基地非常安静。

庄羽觉得，安静得都有点不真实了，和数月前血与火、尘与土的伊维亚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世界。在这里，就连格斗时的喊杀声听起来都是宁静的。

喊杀声？

转头看去，室内训练场内激战正酣的，和一旁似乎在当裁判的熟悉人影，透过明亮的窗户映入他的眼中。他下意识地一步一步靠近，直到能看清楚场中战友们的表情。

他们是如此真实，瞬间让他感到了心安。

是的，他们全员平安回家。虽然大大小小都带着伤，他自己更是在ICU躺了好久，但，都回来了。只不过有时他想想会后怕，如果他没能在失去意识前恢复通讯，又或者，更糟糕的是，如他梦中那般，他就这么死了，不能确定最后时刻通讯设备的灯亮起是不是幻觉，也不会知道之后在那样的危险局势下，失去通讯变成散兵游勇的队员们会怎么样，他无从得知，也再也见不到他们，只剩……黑暗和虚无。

忽然，什么东西轻轻砸在他的头顶，将庄羽本有些飘忽的思绪拉回现实，他下意识抬手接住一看，是一颗糖。

“发什么呆呢？”熟悉的声音迎面而来，抬眼看到的，是陆琛带笑的脸。

“又偷石头糖了？”庄羽也笑了，就连陆琛这不定期发作的皮性，现在也让他熟悉到温暖。

“什么偷！这是光明正大要的。”陆琛扬起一边眉毛回答。

他无奈摇头低笑，下一秒就遭遇摸头杀。对方狠狠呼撸着他稍微长长了些的头毛：

“小朋友不要这么老气横秋的。”

“谁是小朋友啊？”他抗议，歪头躲避对方魔爪。

“好，大朋友。继续跟我去锻炼锻炼承受能力吧。”放过了庄羽的头毛，改为左臂一伸勾住对方的脖子，陆琛笑道，“哥一定会尽快把你从新兵蛋子锻炼成百毒不侵的老兵油子。”

庄羽闻言不禁嘴角微微抽搐。

所谓的锻炼承受能力，就是他陆大军医拿各种高清手术照片和视频轰炸他，再加上详细解说，加强印象，好让他早日习惯，不再面对真实血腥的战场时心理失控。

这当然是有效的，但没人会乐意天天面对然后还外带加餐吧，何况，他其实有更急于要做的事。

“琛哥，”他看向对方，“不如今天你陪我练练。”

陆琛闻言一愣，看向庄羽注视着自己的清澈眼睛。

在陆琛的印象中，庄羽不是个好斗的性格。当然，严格来说当兵的没有不好斗的，但庄羽的身上总多了点书卷气，这让他会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他也好胜，也不服输，所有的训练、考核、演习他就没有不拼的，但他在队友中从不是个喜欢挑衅别人的人，除了他自己的专业领域。

他见过的真正生气的庄羽就两次，一次是演习时一队的通讯网络被黑，一次是在伊维亚营救人质的路上被伏击。

第一次小朋友面无表情地抱着电脑噼里啪啦手速惊人，只有微眯起的眼睛看得出他的愤怒。当然结果是不仅恢复了己方通讯，还顺便黑了对方的，让对方的位置数据跳着舞出现在导演部的大屏幕上。

而第二次，被雨点一般落地的迫击炮弹轰得心头火起，他放出遥控飞行器攻击刚被他陆琛定位出的敌方阵地，那张被油彩和沙灰遮盖的脸上露出一排显眼的小白牙，显示出他咬牙切齿的愤怒。

“不行。”陆琛回答的声音没有了先前的轻松戏谑，变得低沉柔和。

庄羽微愣，看着表情也变得冷静沉稳的陆琛，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陆琛静静注视了他一会儿，松开了勾着对方脖子的手，握住了他的右手腕，拉倒眼前。双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投向了庄羽被握的右手，这只手的无名指根处有着明显的缝合伤口的伤痕。

“羽毛，”陆琛的声音平和安定，带着他身为军医的一种能安抚情绪的特质，“手部的结构是复杂而精密的，恢复的过程也是漫长的。现在还不到你能进行近身搏击这种随时可能使伤势复发的运动的时候。”

庄羽看着陆琛此刻与他声音一样平和的眼睛，觉得心里的一点急躁感渐渐平静了下来。

见对方没有回答，陆琛凑近了过去：“这是医嘱。”

没预料到对方突然靠这么近，庄羽忙点了点头，再一次得到摸头对待，心里冒出个念头：这是真的被当成小朋友对待了？

而陆琛恢复了轻松的表情：“等你好全了，想练几场我都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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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满天星斗

陆琛双臂枕于脑后躺在地上，静静仰望夜空。

陆地上的夜空和海上不同，少有这么晴朗透彻的时候。对于水兵来说，海上无论晴空和风暴都是心向往之。但，海港陆地的安宁稳定同样是无法舍弃的安憩。

数月前的战火喋血恍若隔世，然而留下的伤痕却是真切的。石头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庄羽那截接上的断指，还有……

他抬起左手臂，上面大大小小有着不少刮伤擦伤的伤痕，但都是轻伤留下。握紧拳头，力道和触感清清楚楚，就像和佟莉对战时的控制和摸庄羽头时的触感一样，真实而清晰。

他闭上了眼。

而不是……像梦中那样，梦中的他在小阁楼上扔回去的那枚手雷爆炸时间早了一点，于是炸断了他的整条左手臂。断臂之痛，用锥心刺骨来形容都尤显不足，何况，梦中的他在其后的时间里还切身体会到了幻肢痛的痛苦。

梦中的感受太过真实，于是他今天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佟莉的对战邀请，因为他需要感受自己手臂还属于自己的感觉；于是他最近养成了呼撸庄羽头毛的习惯，因为那种真实的触感让他安心。

对于庄羽，也许不仅仅是触感，让他安心的还有鲜活的体温吧。他还记得他们赶回贝拉家，在羊圈里他亲手触摸过呼吸心跳都几乎停止的庄羽，以及在他的急救下对方终于恢复了微弱心跳后他自己也跟着回温的心。

而这些都不及他梦中的情形来得让他心悸。梦中，石头在他眼前牺牲了，而庄羽，被抬到他身边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没能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陆琛睁眼，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来人，庄羽清秀的脸进入视线。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陆琛扬眉，这个地方鲜少有人来，算得上他的秘密基地了。

“我刚进蛟龙的时候，你带我来过一次。”庄羽坐到他身边说。

陆琛回忆了一下，是庄羽第一次体能考核吊车尾的那次吧，虽然合格了，但这个不服输的小子接下来天天把自己练到吐，于是自认身为人家同寝室老大哥有照顾新兵责任的陆琛就把人拎到这儿来谈心放松了。

“琛哥……你有心事吗？”庄羽静静地注视着陆琛。回国养伤的这段时间，陆琛有些细微的不对劲，庄羽是有感觉的。

这是角色对调了吗？陆琛有些自嘲地想。

“考进军医大的第一天，我们就被灌输‘军医在战场上一定要干脆决断’的信念。”安静了一会儿后，陆琛缓缓开口，“因为军医，或者说医护兵要面对的往往都是生死一瞬间的情况。没有时间瞻前顾后，时刻都在和死神赛跑。”

他坐了起来，和庄羽一样抱膝而坐。

“我每一次的判断都遵守着军医和士兵的准则，从不曾后悔。但……”

但是，当两名战友冰冷的尸体躺在身旁时，梦中的他还是无数次回想，是不是哪里还能做的更好？是不是原本还有机会挽回？

“石头没事，我也没事。”庄羽微微低着头，轻柔但清晰地说着，“就算真的……我不会后悔，石头也不会。”

他转头定定地看着陆琛：“我们都不会，不是吗？”

陆琛回视庄羽，这双熟悉的眼中清澈坚定一如既往。

是的，不会。从他们成为蛟龙那天起，不，从他们选择军旅生涯那天起便早已下定了决心做好了准备。

陆琛微微地笑了，他一把搂过庄羽，有些感慨地说：

“羽毛，你长大了啊。”

眼看着那种温暖的平和重新回到陆琛的眼中，庄羽也笑了。

“现在是谁老气横秋啊？”

陆琛的回答是笑着使劲揉他头毛，而庄羽随意挣扎了几下也就随他去了。

—TBC—

（我还是收不住的啰嗦2333当初想一章就全写完的我是多么天真）

第一章：https://sherrylsc.lofter.com/post/45a528_128df9b4

第三章：https://sherrylsc.lofter.com/post/45a528_12920305

第四章：https://sherrylsc.lofter.com/post/45a528_129667d1